南淮月明

九州野尘/百苏

全职喻黄

【野尘】当年事

偌大一片草地上,横躺了三个孩子,近了看,却是近日城中人见人嫌的那几个:两个约莫十四五的男孩儿连一略小些的女孩子。

“好无聊啊!”羽然手里转着一枚石子,石头转着转着就脱了手飞到了远处草丛里。

没人理她,她翻了个身转而趴在地上,两手托腮,不耐烦地哼唧:“姬野你到底行不行,单你念这页书的功夫足够母猪下一打儿蛋了。这会子我倒着背都能背过了!”

她揪着地上的草叶子,几乎把那块草地揪秃了:“听我爷爷说最近几天紫梁河那边儿秋玫瑰开了,我们不如……”

姬野面颊抽搐了一下,捂住耳朵,继续咕哝着什么。

吕归尘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书卷卷了卷压在脑袋底下,刚刚写下的一行墨迹不多会儿怕是便要给露水浸湿了。

“羽然,明天息将军要查姬野的功课……”

“好的我知道了!”羽然闷闷地吐了口气,“你就知道替他说话。”半晌又呲了呲一口整齐的牙齿:“你们俩一伙的!”

“所以说啊,我一妙龄少女究竟为什么要陪你们叨叨这些老夫子文绉绉的之乎者也?真真辜负了大好时光……”

羽然呆了一阵子,翻身站起来,煞有介事地整了衣服拱拱手:“喏,不打扰二位少爷读书了,我去找乐子啦!”




说是找乐子,可惜她今天脑子抽了跟那两人跑到东宫里,如今转了不知几许,眼里见的除了草还是草,连个人影都没有,倒是野花开了一丛又一丛,蛮好看的。

羽然拿右手遮在额头上----南淮城虽已入了秋,但阳光依旧刺眼的要命----严肃地思考要干点什么打发时间。

要不装鬼吓吓那个叫什么百里煜的家伙吧。她漫无边际地乱想,随手折了枝花。

“喂!”远远的一个声音,“你是谁?哪儿来的!”


小苏最近运气一直不好。

先是无端丢了煜少主给的簪子,再又是晚上出门把新做的裙子勾破了一个角,如今刚刚和宫里姐妹拌嘴输了啜泣着跑出来,竟然正撞上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闲散女孩子,顿时心中的愤愤全撒在了那人身上。


羽然惊得几乎跳起来,又到底孩子心气,扯着兜帽兜住了一头金发,返过身子就是一个鬼脸,趁人愣住,赶紧寻了条小路溜了。

小苏哪里见过这般模样的女孩,霎时被唬在了原地,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气得几乎哭出来,再不管自己这天穿的是席地的长裙,跟着人毫无风度地狂奔紧追起来。



“姬野姬野,啊还有阿苏勒!”羽然一路小跑冲到了方才的草地上,来不及喘气,揪着一脸莫名的吕归尘,讨命般急急地喊,“救命救命,你们帮我挡挡,快快快快!”说完一口气儿还没匀上来,丢下吕归尘便跑了。

“喂……呼哧……呼……”小苏跑到草地上,实在跑不动了,拼命地拉扯胸口过紧的缎子喘气,余光里瞥见蛮族的少主,敷衍地行了个礼,“尘少主……呼。”

吕归尘这才明白过来大约是出了什么事,和姬野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放下手里的书,清清嗓子:“怎么了?”

“有个女贼,偷了……偷了咱们宫里的东西。”小苏随口诌道,“我瞧着她往这边去了,尘少主瞧见什么没有?”

“我……”

“没什么啊,是你看错了吧。”姬野没头没尾地插了一句。

“我看错了?!”小苏眼睛一瞪,她早把端庄贤淑掷在了脑后,又不好向尘少主撒气,此刻撞上来的姬野无异于最好的靶子,纤纤玉手拽着禁军少年的领子,竟把他拉了个踉跄。

“我是说……我说大约……大约那人是……没往这边跑……”姬野脸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去,还在兀自编着谎话,“姑娘,你……你……”

“小苏,我们是真的没见到的。”吕归尘忙上前打了个圆场。这些日子他编谎的技术不可谓不突飞猛进,不用细想也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小苏撇了撇嘴,老大不乐意地松了手,细白的面容微微地泛着红,一双杏眼狠狠剜了一下姬野。




“太可怕了……”姬野惊魂未定地揉着自己发红的脖子,同情地看着吕归尘。

羽然刚刚从后面林子里出来,此刻仰面倒在草地上,却是一脸玩得极其开心的高兴模样。

吕归尘苦笑,心说自己大概是永远搞不懂她的想法了。

小苏到底没再纠缠,自个儿愤愤地走了。羽然大呼小叫着跑回来,分明喘得厉害,却是一副喜滋滋模样,眼睛一转,里头又有了别的点子。

“姬野,阿苏勒,你们瞧啊,今儿反正是没法子在宫里待了,不如……”





“哇啊啊啊啊!”

羽然冲着江水也不知道吆喝些什么,花香沾着水气扑面,似乎春日里的晓雾,漫过江边两岸。

名闻九州的秋玫瑰正值花季,艳丽或者婉约的红色大片大片地洒在洁白的霜里,渐而融化成冰火同辉的奇异色彩。江上一叶小船由花海中过,船上三个孩童,为首的女孩子眼睛也是瑰红色的,喜滋滋地望向岸边。

她终于还是把两个男孩子拉出来了。

吕归尘满眼看不够的惊奇,他虽原本就知道南淮有霜红十里的景致,只是怎么也想不出所谓“霜火一共”的美到底如何,如今见着,才晓得书生们吟的诗里也不尽是虚言。

羽然坐在他面前阳光里荡着双腿,轻轻哼唱一曲南淮街头的小调,柔柔的曲子伴着水声,似乎正在绽放的花瓣。

“姬野姬野,你们南淮不是有很多传说啊故事啊之类的,有没有一个跟秋玫瑰有关系讲来的听听呗!”羽然看够了回转身子,看向懒洋洋靠在船里吃点心的男孩子,耳边一搓蜷发晃悠悠荡在风里。

“啊?”姬野正吃得欢,猛地被点了名,差点把一大口桂花饼咽下去,吕归尘吓了一跳忙给他倒了水又顺气,姬野咳嗽了一阵,带着眼泪点头,“咳咳,我咳咳咳,记得是有的。”

“真的?”羽然的眼睛蓦地亮了。

“不过我忘了怎么讲的……”姬野把下半句小心翼翼放了出来。

“噗。”吕归尘迎着风笑出声来。

“要听故事啊?”划船的老人家回过头来,适时拯救了要被气急的女孩子推下船的姬野,“老头子这里好多故事呢。”

“要说这秋玫瑰啊……”


无非是个平常不过的故事,乱世里两个少年立志要共同成千古功业。

他们一无所有时彼此扶持,功成名就后渐渐疏远。

曾经能交付后背的友人因外界种种终成反目,他们将刀剑指向对方,最终一人提剑离去,一人永远长眠。

那日大雪纷繁,雪花飘下来覆盖住江边的鲜红,似乎霜落花开。



……

“那么漂亮的花,为什么要编这么难过的故事啊……”羽然终于轻轻叹出一口气。

吕归尘在羽然闷闷的声音里识趣地不再做响,身边姬野依旧在捣鼓着满怀的点心。

大概女孩子总会被这种奇怪的故事感动吧,他轻轻笑了,捧过姬野倒给他的一杯温热的酒水。

船桨划开江面,两岸花开。




“到时候了,姑娘啊,下次还来坐咱的小船,咱这还有故事给你听。”

“不来了不来了,都是些伤心故事。干嘛讲伤心的故事啊,听着好难受的。”羽然踏着板子蹦到岸上,接着是两个男孩子,“编这个故事的人那么坏,大不了一起死都比这好啊,连死了都不让人家碰面。梁祝那么惨,不还能化蝶吗!”

老头儿也不纠正她奇怪的比喻,咧嘴笑笑。他按了按头上斗笠,算做送别。





“明儿的功课怕是要废了。”走出去老远,姬野咬下一口枣糕,满脸的惆怅,“阿苏勒,你说我明儿说自个儿染了风寒,还来不来得及啊。”

日落天边,彩云淡淡,羽然吆喝着荒腔走板的南淮小调窜出去老远,姬野苦着脸发呆。

总归所有悲伤的故事都离他们那么远,还不如思考下如何逃开明日老师的教训。

“来得及吧,要不然……”

平地一阵风起,吹散了少年的回应。







南淮者,下唐之古都也。地处宛州之南,城中四季不绝花香。其间唯秋冬之景最盛,每至霜旦,有花红十里,尽燃城中江水。
                                  ----《南淮城志》






这篇想要评论和指导意见【捂脸】
以及为什么我的野尘文里羽然妹子出镜率那么高【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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