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月明

【野尘】

跟星野变

“你在这里啊。”吕归尘轻车熟路地避开守夜的龙襄，走到断墙边抬头，风呼啦啦吹开他厚重毛领，露出尘土一样的暗色。

姬野的眼睛在星空下格外明亮，像是燃着一团黑色的火焰。

吕归尘握住姬野的手一同爬到低矮的墙上。他刚刚从屋里出来，满身的热气还未散尽，仍是受着冷风打了个寒战。

“出来做什么？”姬野的身体甚至比他更热一些，浸着汗的鬓角和发红的面颊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他们在南淮某个小巷打发的某个夏夜。吕归尘吸了吸鼻子，闻到寒气中一丝火热的酒香。

“你用剩下的。”姬野见他盯着，摇了摇酒壶。

吕归尘自然知道自己在生死门前走过一遭，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不好答什么，方才姬野身上满漫着幼时生人勿扰的气场，黑色的眸子要让人陷进去似的，深得好似千年古井，又亮得印着漫天的星空。

他绞尽脑汁要说什么：“西门，她……”

“路上捡回来的小女孩，没成想帮了大忙。你的命一半是她给的。”姬野回想起月色下女孩儿波澜不惊的面孔上一丝笑意，也微微弯起了嘴角。

吕归尘抿着干涩的唇，抢过他手里的酒灌了一口，酒液入喉，激得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新鲜血液的加入对现在的天驱兵团来说自然是好的，不过他知道姬野想说的不是这个。

吕归尘下意识地仰起脖子去寻月亮，半晌想起这晚是初一，冰冰凉的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拾起了袖口里的竹笛，曲声响起的时候他愣了片刻，那不是苏玛教过他的草原曲，而是作为尘少主时隔壁飘来的南淮小调，轻得像是流水云烟，柔柔的女儿家哼出来的歌一样。

于是他想起百里煜，想起柳瑜儿和小苏，甚至想起路夫子摇头晃脑的读着半通不通的文章，然后一卷书打在自己脑袋上。

如今天下大乱，但他私心里总觉得南淮还是那座安静的城，人和物都在那里，没有丝毫的改变。

姬野跟着调子不由得唱了两句，跑得厉害，勉强能记起几个词，连着变成难听的哼哼。他自觉没什么音乐天分，于是安静下来，以自己都未曾察觉过的温和听吕归尘吹曲子。

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不是几天前吕归尘在自己怀里脸色灰败命悬一线的样子，是真真切切的“活着”，是触手即能感知的温度。

姬野发了狠抓住对方的手指，天驱的指环磕在关节上，磨出雪白的痕迹。

笛声戛然而止，吕归尘的眼神有些许困惑，澄澈的眸子湖水一般一望到底。

“两个傻子。”姬野笑起来，用温柔的语调，“我们回去吧，你需要静养。”

偷窥不是个好习惯。

西门也静面孔沉静。她藏在回廊的阴影里，想起那晚姬野的笑容，像是传说里龙夺回了自己的宝藏。